忆居

【已完结】莫丽姑妈的葬礼

鹿涧:

那是我平生所遇到过的最糟糕的天气。


雷雨交加,偏僻乡下的小路黑极了,我跌跌撞撞地前行,大雨遮挡了我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踩进及膝深的泥坑里,只有偶尔当空劈下的闪电能在短暂的瞬间让我看清周围的荒无人烟。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我又冷又饿,湿透了的裤子冷冰冰的贴着皮肤,曾经受过伤的腿疼得厉害,每走一步路都像有一把刀在刮我的骨头。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望一个能让我安稳躺下的地方,甚至就在原地坐下,只要能让我饱受折磨的腿稍事休息。但我知道这该死的雨大概会整整下上一夜,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跋涉在泥泞的小路上。


十个小时之前的我可没想到现在的我会如此狼狈。


那封信出现的很奇怪,它就无声无息的在台阶上,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一样。信封硬邦邦的,我撕开它,然后就得到了莫丽姑妈去世的消息。


莫丽姑妈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只在小时候的一个暑假拜访过她一次,对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毫无疑问的是个好人,她嫁了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生了很多小孩,每个孩子都有一头肖似父亲的红色头发。其中一个男孩子和我的年龄相仿,我似乎在那一个夏天里和他形影不离,但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我平时是不太愿意去参加葬礼的,尤其是当主角只是一个早已记忆模糊的远方亲戚时,但我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悲伤和渴望不停的催促着我,我猜这是上帝的旨意,于是我决定顺从内心,在收到这封信的二十分钟后就坐在了开往乡下的车的驾驶座上。


旅途一开始还算得上是顺利,车子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行驶了大半路程,可导航在某个瞬间突然失灵了,它在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后,屏幕闪烁几下就变成了白色。这时候再折返回去显然太不划算,我在愤怒的咒骂了几声后,选择了根据儿时那模糊的记忆继续去寻找莫丽姑妈家。


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迷路,我彻底迷失在了大片大片偏僻的小路中,更糟糕的是现在这仿佛无休无止的瓢泼大雨,路况糟糕极了,车灯无法照亮哪怕三米之外的前路,车身不祥的猛晃一下,我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这时已经连咒骂都没有力气了,无可奈何的一叹气,我下车去查看,车轮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泥坑,糟糕的路况加上我该死的的瘸腿,这显然让我根本没办法让车重新行驶起来。于是我错误的选择了下车去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让我摆脱这倒霉处境的方法。


这也就是我现在徒劳的在泥泞中跋涉的原因了。


我筋疲力尽的瘫坐在了地上,那条疼得厉害的伤腿仿佛即将就会要了我的命,这时候哪怕是回头寻找车子躲躲雨恐怕都做不到,长时间开着前灯耗尽了电,漆黑一片的深夜里很难再去寻找它。


我冻得牙关都开始打颤,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我换了个姿势,蹲下去把头埋在腿间,露出的脊背被豆大的雨水打的发痛,我别无他法,只能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能尽快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只能相信是仁慈的上帝的旨意,原本漆黑的夜幕中忽然出现了一星小小的亮光,它越来越近,然后我发现那原来是一个瘦削高大的男人,他手里拿着根发光的小木棍,少见的淡金色头发在漆黑的夜里显眼极了。他大步走了过来,在我头上撑开了另一把伞,我勉强在嘈杂的雨水声中中分辨出来,他是在让我跟他走。


如果是平常的我,大概还是可以意识到这种场景是多么可疑的,漆黑雨夜里突然出现的男人,这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标配,更别提那根发着光的小木棍,老实说我并不认为那符合常理,毕竟连车灯都不可能让我们在这种夜里拥有如此广阔的视野,但此时的境地已经不可能更糟糕了,就算是变态杀人狂也应该拥有一个温暖的小窝,与其死在参加葬礼的路上,我倒是宁可选择相信上帝和眼前这个男人。


我狼狈的尽量跟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但泥泞糟糕的路况加上冷天气使我瘸的越发厉害,金发男人似乎对此已经感到不耐烦了,他伸出一只手来抓着我的大臂,那只手像铁钳一样有力的加快了我的步伐,我对此既感到尴尬和羞愧,同时又对他充满了感激。


当看到那座小屋时,我几乎为自己刚才没有发现它而感到惊异,毕竟这座小屋在空旷的原野上是如此的显眼。


金发男人筋疲力尽地收起了伞,从湿透了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他头也不回地进到屋子里去,打开了门廊里的灯,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了两条毛巾,在把其中一条扔给我的同时,他把自己一头的金发埋入了毛巾里,很长的舒了一口气,从毛巾下露出了两只颜色很浅的、显得有些冷漠的一双灰眼睛。


“来吧,先生,把自己擦擦干净,这一天够糟糕的,对吗?”


我疲倦了笑了笑,伸出手去“哈利·波特。”


金发男人抬起了头,一双灰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也许是光影的错觉,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情绪太过复杂,我几乎为此感觉到了畏惧,可是随即一切情绪都隐去了,那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他重新恢复了那种疲倦而略带点傲慢不耐烦的神色。“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去洗洗吧,波特先生,浴室就在你右手边的第一间,先去洗个热水澡,我会给你找一身干净衣服。”


“叫我哈利,等我出来再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现在我倒不如先听从您的意思去洗个澡,我的腿痛的厉害。”


他微微一点头,同时说出了“德拉科”,这就算做了称呼方面他对于我的同样的要求。


浴缸非常舒服,在热水的作用下我的腿痛缓解了不少,在腾腾的蒸汽和外面逐渐小起来的雨声中,我开始昏昏欲睡,直到浴室门锁柔韧地“个多”一声,我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家中,轻巧的脚步声停在浴帘外面,“哈利?我猜你不想今天就在浴缸里过夜,衣服在外面,你随时都能出来。”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来时德拉科已经很整齐的端坐在客厅里了,他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了起来,完整的露出了苍白尖瘦的脸庞。我有些奇怪他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把自己收拾的这么整洁的,一个念头快速的划过我的脑海,这简直像是魔法一样,这一晚的经历有太多不能理解之处,说不定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巫师之类的,可随即我就把它抛到了脑后。我是向来不愿意相信怪力乱神这类事情的。


他显然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但那双冷漠的灰色眼睛仍低垂着,他低低地、很疲倦的说,仿佛已经筋疲力尽了似的:“为什么不坐下呢,哈利?”


他的手指尖尖的,苍白细长,此时正抓着茶壶的柄,稳稳地倒出了一杯很满的热茶。我不合时宜的想到刚才他的手在我大臂上时的力度。


“我在屋子里看到你的车子的灯光熄灭了,这在这样的天气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想去看看情况,没想到你已经不在车子里了,你可真鲁莽,对不对?”他把茶向我推了推,似有若无的笑了笑,“然后我只好走上十几英里,免得你把自己冻死在这该死的雨里。”


我有点尴尬,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个亲切热情的男人,可现在他和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半辈子一样,不知为何,我没办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带的自在一点,他总有一种傲慢的神气,要我说,他大概会在年少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跟班,然后狐假虎威的去威胁那些他看不顺眼的孩子们之类的……我把走远了的思路扯了回来,这可不太寻常,这个男人刚刚在大雨里走了十几英里,只为了找到愚蠢的走出车子迷失的我,而我不知为何竟如此刻薄。“这一天真是倒霉透了,导航仪发了疯,我只能没玩没了的在这该死的——抱歉——地方兜圈子,接着车子陷在了泥里,我以为雨会很快停的,于是我下了车,想去找找办法来让我离开这该死的地方,然后我险些冻死,最后,谢谢上帝,你来了。”


金发男人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么你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来这个鬼地方?这里平时可没什么人愿意来闲逛。”


我耸耸肩,“我的一个远房姑妈的葬礼将要在这附近举行,说起来可真够奇怪的,有一封信,它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我家的台阶上,然后我知道莫丽姑妈离开我们去了上帝身边,太糟糕了。”


德拉科慢悠悠的拖着长调:“那么我猜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参加葬礼,事实上,那家人的几个孩子和我是同学,大概是出于礼貌他们也给我送了请柬,我们上学时可是死对头,我猜他们不会太高兴看见我出现在那里,但是你知道,莫丽是个好人,我大概可以站的远远地,送她一程。”


“对啊,莫丽姑妈毫无疑问是个好人,据说她最小的女儿出了车祸,这让她伤透了心,她死之后没几年,莫丽姑妈也去见了主,我希望他家剩下的几个孩子能挺过去。”


德拉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后他一口喝光了杯子里茶水,“这一天太长了,来吧,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这座房子算是我家的祖产,事实上我之前也没有来过这里,要是我之前知道这座房子这么逼仄的话我大概会明天再来,直接去参加葬礼……和我挤挤吧,哈利,去我的房间,幸运的是床还算大,我大概还可以给你找出一床新的被褥,一切都等到我们睡醒之后再说,无论是把你的车子从泥坑里拖出来修好还是安抚韦斯莱一家,这些都是明天的事了。”


我有点奇怪,眼前的男人显然不能算是热情的会邀请陌生人同床的那一类人,但在喝过一杯滚烫的茶后,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这时温暖的床和一床新被子的诱惑比什么都大,我含糊的道过谢后,就倒在床上,再睁眼时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有人在门外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仍沉浸在朦胧睡意中的我猛然惊醒,但随即昨天的记忆回到了我的脑子,这让我意识到那是德拉科在打电话。


昏暗的光线散在屋子里,窗外又传来了滂沱的雨声,我的喉咙开始发痒,分外的渴望着一支香烟,低低的一清嗓子,我翻了个身,去摸索眼镜,随后走进了浴室,并且尽全力试图使一头凌乱的卷发整齐一点,但那举动当然一如既往的失败了。


当我回到客厅里时,德拉科已经再次端正的坐在沙发上了,桌上的热茶冒着热气,他脊背挺得笔直,漫不经心的偏着头,看外面的绵绵阴雨。


他还是很疲惫的样子,青黑的眼圈在苍白的脸上非常显眼。“早上好,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我坐在他身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怎么会呢,天气真糟糕,对不对?”


德拉科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啊,罗恩——韦斯莱家的小儿子,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莫丽的葬礼推迟了,具体时间还要看天气,这样大的雨真是罕见。”


我耸耸肩,“很显然,德拉科,我要继续留下来叨扰你了,这样的天气里,我可没办法做到把车子从泥坑里推出来,再把它开回城里去。”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不过——哈利,别觉得我冒昧,这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警局那边?拜托,我有那么十七八天没在床上睡过觉,他们欠我一个休假,真的。”


德拉科好像忍俊不禁一样,“这么说,你是个敖罗?”


“敖罗?我是个警察,兄弟。”


德拉科愣了愣,“当然,警察,这只是,呃,一个玩笑,当然啦,一个警察,再适合你不过了,哈利。”


我将信将疑的耸耸肩,“那你呢?该谈谈你了。”


“我?我算是个医生,很乏味,你得没完没了的把那些蠢货的头从罐子里拔出来,梅林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把自己的头塞进那些稀奇古怪的罐子里。”


他的话里有我不能理解的地方,但我们都大笑了起来。接下来我们只谈些平日里的乐子,不得不说他那些笑话真是刻薄,并且一旦抛弃了道德,那我也得承认,它们可真有趣。


真感谢德拉科不反对我抽烟,虽然他自己不抽,但始终眉头舒展,没对我一根接一根抽烟的行为做出什么评价来,事实上,大部分看到我这样抽烟的人都会好心的告诉我,这样重的烟瘾对我的健康无益,但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手指间空空荡荡的,它们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握住什么细长的棍状物一样,我觉得那应该不是香烟,但我也不得不夹着烟,装作它们就是本来应该在那里的东西一样。


雨始终不停地下,屋子里光线昏暗,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外,气氛使人安心的乃至昏昏欲睡,我和德拉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我心中始终有些隐隐的不安,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德拉科自始至终给我一种违和感,他刻薄且傲慢,是典型富裕的老派家庭出身的人,但他和我说话的方式很奇怪,轻松熟稔,仿佛已经和我熟识了多年一样,我相信这种信任感是很难出现于德拉科这样一个人身上的——无意冒犯,但事实如此。


我们聊了很多,大部分是学生时代的往事。德拉科与莫丽姑妈家的小儿子是同级生,他们曾经很不对付,德拉科想尽了办法给罗恩和他的朋友们找麻烦,有些无伤大雅,另一些过火的则使他们打断彼此的鼻子。我们为这些故事哈哈大笑,烟灰簌簌的落在了沙发上,德拉科在我道歉之前毫不在意的用手将它们拂落。“来讲讲你吧,总是将话题围绕在我身上未免太过无礼了。”


我的笑容僵了僵:“我是个乏味的人,父母在我出生不久就出了车祸身亡了,我在亲戚家长大,他们不能算什么宽容的好人,于是我在能独立的第一秒就搬离了他们,现在是我选择做警察的第十七年了,一切平淡无奇。”


德拉科安静的看着我,“你过得好吗?”


我和他对视片刻,随即低下头,长长的吐出了烟雾,“不太好,很糟糕。”


灰色眼睛里的神色复杂难辨,他仍直直地望着我,毫不掩盖其中赤裸的狼狈和悲伤,我强迫自己转移开了视线。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我在当学生的那几年里花费了所有的时间去给他惹麻烦,我以为我是讨厌他,但他死了,然后我发现,我只是想让他看着我。我娶了妻子,现状不错,但我过得很糟糕。”


他说话的语气平稳,手指却颤抖着。他终于垂下了眼睛,浅色的睫毛掩映着灰眼睛,随即他缓慢而沉重的眨了一下眼睛,一切情绪就像一颗无形的泪水般流逝而过,消隐无踪了。


我弯下腰伸长手臂,将烟灰掸在了一只临时充做烟灰缸的小碟子里,德拉科重新清了清嗓子,于是我们只继续谈些无关紧要的事。


第二天的天气终于好了些,虽然阴霾仍旧未散,但雨不再下了。德拉科接到了罗恩的电话,告诉我们葬礼即将举行,我满头大汗的扒拉行李箱,终于翻出了我最好的那套黑色西装,德拉科已经奇迹般的收拾好了一切,左胸上甚至还插着一束朴素的、不知名的白色花朵。他把我赶进盥洗室,一丝不苟的开始熨烫那身衣服,我顾不上羞敛,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不算太多了,中途他习以为常的走进来,把一身衣服挂在墙上,顺便嘱咐我把花别在衣服上——那是莫丽姑妈的小女儿最喜欢的花,而莫丽姑妈的遗嘱就是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要用这种白花来装饰自己。


我拼尽全力来收拾自己的一头黑色乱发,结果依然失败了,德拉科已经出去开车了,我对着镜子,给自己打出了一个饱满完美的领结。那朵和德拉科一样的白花很整肃的插在左边的胸口,我退后了一步,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非常完美了。


当德拉科从后院开出了他的车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在这里住了两天,竟然不知道那个异常逼仄的小院子里还停着一辆车,德拉科用那种懒洋洋的、拖着长调的声调催促我:“这里当然有车啦,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来的呢?别在那里傻站着,我可不会等你。”


在车子平稳开出去的十几分钟后,我仍旧沉浸在惊诧的情绪中。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不和常理的事,我尽量保持着作为一个好客人的礼仪不去过问,但能解释这一切的也只有魔法了。无论是雨夜里那根奇迹般闪耀的小木棍,还是停留在逼仄到与它体型极度不符的小院子里的汽车,更别提我居住在这里将近两天的时间里,竟然全然没有看到过它。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从来不是一个能拥有良好睡眠的人,可在这里的两天里,我简直拥有了我这一辈子最好的两个夜晚,伤腿也不再折磨我,此时它就安静的缩在座位下,丧失了一切存在感。


我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但我随即坚定地否定了它。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我不相信那些怪异的说法。


在经历了一段路况及其糟糕的行程后,韦斯莱家的房子终于隐隐显出了轮廓,它至少有四层楼高,修筑得歪歪斜斜,我为它竟然没有在下一刻就轰然倒下而感到十分惊异。韦斯莱家不信教,所以莫丽姑妈的葬礼并不会在教堂举行,灵柩将直接从韦斯莱宅运往公墓,德拉科坚持我们应该作为最亲密的朋友,从莫丽姑妈生前所居的家开始,送她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或许是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一个有着蓬松褐色头发的中年女人从楼中走了出来,她裹着厚厚的围巾,手插在口袋里,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色阴影。她指引着德拉科将车停好,然后大步流星的过来,神情冷淡而疲惫的一点头:“马尔福。”


德拉科同样面无表情:“格兰杰,这是韦斯莱太太的远方亲戚,哈利·波特。”


格兰杰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手:“好吧,波特先生,我是格兰杰,赫敏·格兰杰。”


我握住了她的手,也许是长时间插在衣袋里的缘故,那只手温暖潮湿而有力,她棕褐色的大眼睛里有一种坚定的神情,她看着我,目光是熟稔且温暖的。这几乎让我立刻对她生起了好感:“叫我哈利,赫敏。”


她一怔,随后几不可见的抿出了笑意。但那点笑意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她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疲惫的神情:“进来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韦斯莱家的人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他们安静的坐在客厅里,等待着丧葬车辆的到来——我之所以能认出来他们是一家人,不仅仅是那一头极具特征的红色头发,更是因为他们脸上极致哀痛过后的那种苍白麻木。在短短几年中,他们的小妹妹一家人在车祸中丧生,而母亲也随之死于心碎。


他们看起来已经不能更累了,但还是一一打起精神,站起来向我介绍自己。我几乎为此感觉到了愧疚。到最小的弟弟时,我主动的握着他的手,叫出了他的名字:“罗恩,好久不见。”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灰白,眼圈红红的,不可置信的说:“哈利?你怎么可能还记得我?” 


我被他吓到了:“罗恩,我们曾经有一整个暑假都在一起,还记得吗?”


“对,没错,是这样的,当然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了暑假。”


我想他大概是伤心过度了,他有点恍恍惚惚的,看起来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查理为我和德拉科搬来了凳子,人太多,韦斯莱家五个兄弟和他们的妻子都在,还有林林总总的亲戚,本来就杂乱的客厅显得更加逼仄,韦斯莱家人显然不再需要过多的寒暄和安慰,于是我们也安静的坐下,一同等待灵车。


大概一支烟的功夫,赫敏突然又敏捷的跳了起来,她大步流星的走出去,我随即听到了遥遥传来的引擎,灵车来了。


韦斯莱家的兄弟们合力将灵柩扛了上去,随后将那些朴素的白色小花装饰在了棺木上,他们静默无声,眼圈都红红的。


灵车后面还跟着五辆车,他们让韦斯莱家的几个兄弟先上车以便照料棺木,我和德拉科则紧随其后,与其他亲戚一起乘坐后面的车辆。


车辆在乡间小路行驶时,路况糟糕的要命,我十分担忧莫丽姑妈,前面行驶的车辆挡住了我的视线,但车队始终没有停下,所以我只能姑且觉得她应该是平安的。


大概是一个半小时以后,我遥遥看到了公墓,顿时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打了个激灵,顺手推了一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的德拉科,车队终于缓缓停下,悼念的人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韦斯莱兄弟们将棺木卸入了提前挖好的墓穴中,没有牧师,是亚瑟,也就是韦斯莱先生致的悼词。他并没有讲太多,只是用最简单的言语告诉了我们莫丽姑妈的一生——她的出生、入学、结婚、生子,以及最后的死亡。


天空始终是阴霾的,小雨再次开始绵绵的下了起来,我们排着队将花抛撒入墓穴,向她做最后的告别。队伍走的及其慢,轮到我时,我竟想不起任何有关这个和善女人的回忆,于是我只是祝她安息。


比尔在出口等着,他向我握手致谢,我胸口的白花忽然在一瞬间凋谢,飘出了漫天的花瓣。


随后的一切就乏味可沉了,我们回到了住处,德拉科帮我修好了我的车,假期结束了,我继续回到警局开始了忙到不分昼夜的工作,德拉科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可在很久以后我试图联系他时,发现那只是个空号,我大概很难再与这位朋友再见了。


 


作者是个语死早的衰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懂我想表达的意思,为了防止大家困惑,把故事背景贴出来好了。


故事背景:哈利一家人在战后被潜逃的食死徒袭击,金妮和孩子们全部战亡,哈利因为魔力输出过度而造成精神受损,变成了哑炮,因为过去回忆太过痛苦而影响了治疗,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放弃了所有关于巫师界的回忆,回到麻瓜世界做了警察,切断了与之前一切的联系。韦斯莱夫人死后,所有人都不忍心让他错过葬礼。但为了避免再次造成精神创伤,韦斯莱家决定不让他与过去太过相熟的一切密切接触,转而选择一个既熟悉情况又与哈利关系不算密切的人来接他,于是德拉科千里奔波,来与哈利赴一面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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